实习日记四在疾病面前，人们都需要自

一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对于知情权的执念也会动摇

可能是前几年一直在看格蕾，我对于美剧中医生们坚持把疾病告知患者的做法深表赞同，我一直认为人应当有权利了解自己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也应该能够决定自己接受的治疗方法。这个观念深植于我的脑海里，没想到最近却开始动摇，动摇的根源是一位癌症晚期的患者。

患者是个快90岁的老大爷，总是穿着一件棕黄色的衬衫，一头白发，由于癌症的影响身子有些单薄，但在我看来，他具有人们所推崇的中国古代文人的所有优点，文质彬彬、待人和善、通情达理。我们刚进科的时候，正是老人家上一次住院结束，准备出院。那时候的影像学和肿瘤标志物已经提示了体内广泛的癌转移灶，但由于老人家身体条件的限制，没有办法进行进一步检查以明确原发灶进行治疗，所以病情已经很重了。但那时大夫和家属告诉老爷子只是心衰和肾功能不好，回家接着吃药没有太大事情的，所以老人家虽然身体持续处于恶性消耗状态，但精气神也还不错，甚至还能自己下楼溜溜弯，吃饭也没有太大影响，然后就出院回家了。

但是没过多久，老人家又住进来了，这次来是因为大量腹水引起的腹胀和不适。刚来的那天，我们去看看老爷子的情况，精神状态还不错，还能和我们说说笑笑的，还说想要好好检查，找出根源来治疗，并且表示自己一定积极配合治疗。由于大家对于老爷子的情况都比较了解，第一步也就是给他放放腹水，减轻症状。在放腹水的时候，老爷子还问我们腹水是什么颜色的，有没有血啊。师姐把引流管举给他看，您看，是淡黄色的，没有血呢，和以前的颜色一样的。老爷子看起来松了口气，就安心躺下了。那时我就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想起来问是不是血性腹水呢？但我也只是把这问题搁下了。

过了几天，因为我们每天早上会常规去给老人家量血压，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问家属吃东西的情况，也说是越来越差了，没什么食欲，于是整个人就那几天时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了（癌症的恶性消耗和摄入不足）。我就问了赵老师怎么大爷这次会是这种状态，赵老师说上次回家之后家里人决定把病情如实告诉大爷了，这精神一下就垮了，所以这次情况恶化得特别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晚期病人在得知自己病情后，由于精神状态崩溃而导致的病情急速恶化，并且恶化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直到今天，老人家的身体状态已经非常不乐观了，恶病质非常明显，手背上连五根掌骨都清晰可见，量血压的时候电子血压计的袖带已经绑不上了，只能用水银血压计多缠几圈固定住。老人家昨天还和赵老师说希望能够安乐死，减少这些临终的痛苦，但我们也只能说国内目前法律仍然禁止安乐死的操作，我们只能用可行的方法尽量减轻痛苦，维持和缓解。但是即便虚弱成这样，我们在给大爷量血压的时候他还是会艰难地抬起手让我们绑袖带，相对的是很多年轻力壮的人都懒得抬手，还得我们帮他把手给举起来，重病之中，更能见人品行。

今天又给老人家放腹水，在等待腹水充满引流袋的过程中，我坐在老人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副苍老瘦弱的身躯，我脑子里在不停地想象这九十年的岁月里老人的生活，心里的感觉不可名状，百感交集。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期间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感觉很害怕，我想到几十年后躺在病床的人是我，床旁也坐着一个刚刚踏入临床，刚刚走入世界的年轻大夫，我满目所及只有这病房里几十平米的样子，这个年轻大夫还有很多路要走，他还可以千里万里去追寻梦想，而我再踏出这间病房，或许已经与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阴阳两隔了。

其实希望真的就是治愈疾病的第一味良方，也是人们在面对自身疾病时最好的自助方法。无论何时都应该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疾病会夺去生命，但人自身的绝望往往捷足先登。

关于病情告知，我想我会重新去思考这个问题。知情是患者的基本权利，但不伤害也是医生的基本原则。如果如实告知病情真的会导致疾病的恶化，不利于患者的治疗，那就与不伤害原则相悖；但如果不告知，那么又是对于患者权利的侵犯。关键就在于告知病情之后会导向患者更加积极的治疗态度，还是希望的破灭，这一点所有人都无法预知。这或许就是这个领域的“薛定谔的猫”吧，这仍然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二

疾病面前，家庭的力量异常强大

（图文无关）

二次入院的还有另外一床的老大爷，是因为有些消化道出血的症状来的。老人家之前有过脑梗塞和小脑萎缩，言语行动都不太利索。但是在老伴和孩子的悉心照顾下，身体状况也还不错，老伴也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对于各种治疗也是相当配合。印象挺深刻的是因为大爷有脑部疾病，所以神志也受了一些影响，但我经常见到大娘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劝大爷做这样做那样配合治疗，病床面前也是像一个小家一样充满着温馨的气氛。

前天，由医院的路，我就被派去和大娘以及他们的儿子一块带着大爷去做胃镜。赵老师想到大爷由于脑部疾病可能在胃镜室待不住，就提前和胃镜室联系了，希望能尽快安排做完检查，缩短等待的时间。出发之前我就联系了一部电梯，方便轮椅下楼。一路赶着就到了B座。在等电梯的时候我就对大娘说我先上去先联系一下，您等到电梯再上来。我就坐着扶梯上楼了，联系好了之后大娘也推着大爷到了。我就带着他们到了等候区。由于前面在做检查的是一个结肠息肉患者，还需要切除，就得多等一会儿。等候的过程中大娘就和我聊起天来，说我们真的特别感谢二院消化科，真的，我们真的给二院消化科点赞。很多我们没有想到的东西你们都帮我们想到了，今天你还带着我们来做检查，说实话我们这第一次来，也不熟悉，如果自己来难免会手忙脚乱，有你们陪着我们来我们就放心了，现在都感觉在消化科住着跟自己家一样，真的特别谢谢你们。我说大娘您不用谢我们，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也是想着您带着大爷不方便，所以我们跟着过来，也让您稍微放点心（大娘插了一句说那不是放点心，那是太放心了），其实我们也特别感谢您，这么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平时也把大爷照顾得这么好，您也是特别辛苦了。

再聊了一会儿，老人的儿子就把话接过去说：大夫我也想给您咨询点事，我这前两天体检查出来胆囊有个息肉，人家说不大，先观察，您觉着我切不切啊？我给他说完之后，大娘接着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由于他们爸爸生这些病，现在就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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