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作协王清山来自疫情下的报告

来自疫情下的报告

文/王清山

（一）想过个喜庆年县文联秘书长，作协名誉主席雪梅，她在2O2O年1月20日将一幅标有鄂A车牌号的轿车照片发在县作协群和朋友圈里，并写了一段话。"别以为疫情离我们很远…。"照片上的轿车的车牌号清晰可见，电视播发武汉疫情新闻一天比一天加大频率，但这幅照片躺在作协群就压根没响。我也看了一眼照片，对我这个观察能力和敏感性特强的学生，想说点什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带有鄂A字样车牌号的照片躺在群好长时间没人理睬，雪梅已经知道人们的心理。她自嘲地上来发几句话:“也许大家觉得武汉离我们很远，是我大惊小怪了吧。其实我发的照片，不是要引起大家惊慌，而是想让大家注意。”她说拍的那张照片已引起县领导的重视，并根据照片显示的位置已经找到了车主，做了相关记录或做了什么样的处理。在国家还没有将疫情提高等级时，我县就有了敏感的人和敏感领导，现在想起来确实难能可贵。1月22日是农历二十九。央视新闻节目已经对武汉疫情明显加多报道，但北方的小城，人们耳朵里全是如何加紧操办过年物资的话语。我在妻子催促下，也走进了最繁华的农贸市场，用摩踵擦肩一点不为过。武汉疫情显然对这个大东北偏远县城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在人们认知理念里，武汉离龙江县十万八千里。商贩大声吆喝，人们像不要钱似的，拼命购物。每家超市，商铺，露天的摊位都挤暴了人。大东北人一到这时特豪爽，很少在商家面前斤斤计较的。男女老少肩抗，手提留，腋下夹着全是年货。没有多少人戴口罩，只有那些四季怕晒黑的女人们才戴口罩。 　　　对于总戴口罩，特别是大夏天戴口罩的人我总不太理解。我在给学生讲世界人种时说过，黑种人无论你捂得多么厚，摘下来还是黑的，你是黄种人就是每天扣在大缸里，朝天不见日光，你还是是黄色的，这是由于你的基因所决定的，所以何必大热天，满衔筒子飘着黑墨镜，全脸蒙着五颜六色大口罩，活生生地把美丽隐藏在大口罩里呢。 　　　不过今天我对这些口罩一族们，却另眼相看了。因为钟南山院士于1月2O日，到达武汉后马上宣布新冠状病毒肺炎人传人，比非典肺炎还严重，必须提高预防等级，勤洗手，戴口罩。我当时就想，假如这人群里哪怕有一人患了新冠状病毒肺炎，在农贸市场挤来挤去，大半个龙江县估计都会遭殃，还是有必要按中央电视台方法预防。可转念一想，年即使广东及北京爆发的非典疫情那么严重，黑龙江也无一例，更何况离省城都遥远的龙江县了。武汉疫情爆发是局部的，可控可防，何必大惊小怪呢。人们忙乎一年了，憋足了劲儿，就等着在这几天大把甩票子，大车小辆满街横逛，每个交叉路口都有交警站岗指挥，今年突然出现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交警站在街口，吸引了许多路人傻傻地呆看。都说朝鲜女交警漂亮，可咱龙江女交警也太靓了，就凭这，龙江人过年也得喜庆不是。我从超市和农贸市场转了一圈，大袋小袋提留着，常常碰着人的肩和背，尽量躲开人家的屁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在这时，你无论碰到人家什么部位，大多人不会计较，也没时间计较，人们就是挤着购物，仿佛只有这样，才有过大年的喜庆劲儿。说喜庆劲儿，我小区楼下北大仓酒专卖店，是最具特色。或许他“酒干淌卖无”，销量太棒了，厂家赏给好多大红灯笼。专卖店老板张大合不拢的嘴，指挥安装工，给他左右邻家商铺也安上大红灯笼，十几家商铺老板，以感激的眼神，张大了嘴互相哈哈大笑着，唾沫星子横飞。跟专卖店老板使劲握手，还有几个跟他搂搂抱抱的。我见此情景就对老板说，今年过大年，咱这最喜庆。老板说，一年到头了，大家都沾点喜儿，欢欢乐乐迎鼠年吗?老板的话也给我感染了，庚子年是我本命年，人们这么卖命地营造红火气氛，似乎为我的本命年增光添彩。刚到家门，就见妻子正贴对联。我说大年三十贴呀。她说年后立春，有说道，二十九贴对联消灾免祸。她拉开门，笑吟吟地说：“你看我给你买的一套红，多喜庆，绒衣上那图标棒极了！”我看见那图标就差点笑喷了。一只小老鼠举着棒棒糖喊叫“鼠你最牛”！我说你真搞怪，我都六十岁了，穿着卡通片似的衣服，成何体统？她说这才叫喜庆呢！没等我说话，她又说，姑娘临时决定明天坐飞机赶回来吃年夜饭呢。这的确是一件高兴的事，两年了，她一次在省城，又一次在深圳，都说没时间，做母亲的总觉得这年过得有点不舒服。她的情绪波动自然也影响了我。我说，这鼠年真是大吉呢，值得高兴。 　　　吃年夜饭是在儿子家，这样安排是照顾双方老人都能感受到亲情暖暖的。我们相聚时不由得开怀大乐。我是本命年，自然我们一家上衣全是红色，儿子也是本命年，连他的岳母也穿得红衣红袜，久不在家的姑娘就来一句：“哇塞！全是红色的！” 　　　全家人欢天喜地一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包饺子。儿媳妇将一枚铜币洗干净包入饺子中。九岁的孙子认真观察着妈妈包饺子的形状，努力记住那个饺子的特征。 　　　没等午夜降临，城里的人们已经按耐不住接神的旧俗了。我们忙下饺子，儿子和孙子急忙下楼放炮仗。孙子兴高采烈回来，自信地说：“那包有钱币的饺子一定让我吃着！”大家围在一起吃饺子，希望命运之神降临自己的身上。 　　　这时春节联欢晚会突然插播一条新闻，人民解放军两千多医务人员驰援武汉，打响了武汉保卫战。这种说法，历史上只有抗战才说的话，今天重复了，说明武汉危机，全国危机。我的心一下沉下来，想到了雪梅发的照片不是杞人忧天。 　　　孙子还在找那个饺子，吃了一个又一个，所有的饺子都吃没了。不可思议的是，谁也没吃到那枚包在象征美好、吉祥和幸运的铜钱饺子。孙子极其遗憾，拍着滚圆的肚子说：“那饺子到底跑哪去了？”他跑到厨房四处寻找，终于发现锅的后边独自躺着一个饺子，他用筷子一戳，那枚铜币竟露出来了。（二）史上最糟糕的相聚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还在梦中呢，就被电话铃声惊醒了。是大姐夫的电话，问我今天是否去大哥家拜年。我说照旧。回了他的电话，我才彻底醒了。自从老父亲去世后，每一年的大年初一，都给大哥拜年，已成惯例。兄弟姊妹各自忙工作，只有在这一天其乐融融地相聚在一起，来叙叙兄弟之情。而今天大姐夫来电话问我的态度，看来还是受武汉疫情影响了。既然我说了去，那就一定得去了。 　　我们全戴了口罩，备好了礼物，到了阳光国际小区，出入来往一切正常。到了大哥家，姐夫一家开车早到了，不大一会儿老弟一家也到了。兄嫂很高兴。大哥说，真担心你们不来呢。我就想做完菜了，你们不来也算表明我的心意了。看你们全副武装来了，的确感动。 　　我说今年大哥是本命年，虽然赶上了疫情，不来心里过不去坎。大哥好激动，向我们拱拱手。他这些年身体状态一直不好，前年进哈二院重症监护室，死里逃生总算捡条命，所以我们倍加珍惜在一起相聚的时光。现在就差四弟一家了。我知道，四弟的女儿昨天从呼市坐飞机回来，她在内蒙古公安厅工作。酒席就要开始了，还不见这一家的影子，五弟刚要给他四哥打电话。这时大哥就接到了四弟的电话。电话中说，他已考虑再三，他们一家就不到场了。一是他本人感冒，二是姑娘在呼市刚回来，怕万一形成交叉感染，如此特殊时期，就特殊对待了，然后还告诫我们注意防范。我深知道干了几十年刑侦监督职位的检察官向来谨慎，循规蹈矩，心里有些不满，但不能表现出来。好在大哥深明大义说，我知道今年的特殊性，你们一个不来，我也不会责怪你们。我也深思熟虑地进行自我排查了，我们一家没有与湖北武汉等外地人接触，况且咱龙江没有病例。不过，我已经做了相应安排。这位检察官才放心撂下电话。 　　大哥为我们准备了两副碗筷及公用汤勺，不许相互夹菜，座位与饭桌间距离在一尺左右，严防大声面对餐桌讲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我们谨慎地放低了音量，压抑着情感，没有了往年那种痛快喝酒，甚至高兴的时候，吟诗一首或高歌一曲。按照每年惯例，在年假日子里，哥几个还要相互吃请，热闹了些日子。临要结束时得我表态，我说，今天结束，就不再聚了。所有的人都赞同，但在我的心里一直很无奈，也很不舒心，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形，吃个饭还要有如此清规戒律。 　　初一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各家大中餐馆同样挤爆了人。他们就不怕疫情吗？有那么严重吗？我把堵得慌的情绪暗自发在四弟言行上，不来则罢，还把其他人弄得心情郁闷，这是我家族史上最糟糕的一次相聚。（三）重要的提示 　　1月31日，我走出家门，突然发现了楼梯口有乳白色粉末了，撒消毒粉了，刚出小区门就走过来小区物业人员，拦住我，让填出行记录。仅仅几天，小区悄然发生变化，我嗅到飘荡在空中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走到街上，发现几家饭店半遮半掩，无法看清店里情况。街面行人不那么稠密，都戴上口罩，行走匆匆，直觉告诉我，疫情防控已到了县城。于是我急想知道农村现状，就打电话给在农场管事的姐夫，寻问他们哪里的情况。他说村屯之间封道了，你现在想来都费劲了。他还把他戴红袖标的视频发给我，让我立马想起文革时期一些人戴红标威风凛凛的样子，这穿越时空的记忆苏醒了，却让我感到了胆寒。我回到家，打开央视新闻频道，全是来自武汉疫情的消息，万众一心战役情，武汉赢则中国赢，反复冲击耳膜。武汉是中国交通大动脉，人口九千多万，外来打工人员三千多万，遍布祖国四面八方。从地理位置看，龙江县距离武汉很遥远，可便利的交通工具无不缩短之间的距离。现在扼制了武汉疫情，就切断了病毒传染源头。看来目前关键的工作，就要阻止疫情传播途径，不知道现在是否做了这项工作没有。想到这，就给五弟打电话寻问他那边情况。他是景星镇分管安全，文教卫生等职的副镇长。他说早已布置了这项工作，正排查与湖北武汉返乡及相关人员，做好隔离措施。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他告诉我，千万别四处走了，一定要居家防控。我放下五弟电话，又惦记着儿子。儿子下派华民乡华民村任第一书记，是否也在村上防控呢。儿子回话说，他正在村上忙着呢，排查务工返乡特别湖北武汉人员，登记造册，挨家送宣传单。我嘱咐儿子，在做好工作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与他们几个人通话，我了解到了，现在防控工作已经在城乡紧锣密鼓进行着，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正在思考我应该做点什么时，四弟的电话打了过来。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挺不放心我的。我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说你是常写文章的人，在此关键时期，我必须提醒你。因为我这些天一直审理有关案件，就怕你特殊时期掌控不好，踩到红线。写反映疫情文章不要主观臆断，不要偏离法规政策，做到不虚夸，不造谣，不传谣，你的朋友圈子和 　　2月2日，我的班主任在同学群里发了一则消息，说某乡某村发现新冠肺感染者。我立刻与该村委会所认识的人核实后，婉转回复老师不可信谣。不过2月1日晚，富区的一亲属 　　我虽然在此期间没有与她见面或交往，但我顿时胆寒地挤出通身冷汗。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老家一位羊倌，正在他放羊时，忽见一只大狗在光天化日之下疯狂地冲进羊群，叼走了一只半大羔羊转身就逃。羊倌嚎叫着拼命地追击，手握一把破鞭子抽打大狗。那狗可能被羊倌破命嚎叫追击吓懵了吧，丢下咩咩咩直叫的大羊羔逃之夭夭了。羊倌肩扛着鲜血淋淋的大羊羔兴高彩烈往回走，遇见几个耕作老农民，他得意地炫耀如何在狗嘴里把他的羊抢下来。老农民看着身单力薄小头鸡脸的羊倌说：“你贪财不要命吧，你竟敢拿着一把破鞭子追打饿疯的狼，算你今天走字…”小羊倌多少年只听说有狼，哪见真的狼啊。他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现在正体验到小羊倌当时那种心理，喊了多少次的狼真到眼前来了。虽没被狼咬着，但思绪乱了，六神无主而极惧恐慌。我在担忧同事安危时，又后怕起来了。我与这位同事都负责一个年组。她八年组，我九年组，但办公室不在一个楼层。1月3日她母亲突发脑梗，请假陪护母亲在市脑卒科住院了，直到腊月二十九才回到龙江县城。所幸的是寒假期间，她没有与我们学校任何工作及私人往来。但1月20日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具风险的一天。我的妻兄就在那天上午，突发大面积脑梗死，医院，医院脑卒科。他的二医院，正要出发时，他的大姑爷恰在这时赶医院。医院脑卒科就诊，我一定会在那里见到同事，自然会很近距离的交流。回来后，我也许如她一样都被无症状感染，就是有症状，或许以为平时感冒，于是怀揣着定时炸弹，在除夕之夜，大年初一，与自己家人吃饭，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那可就真的狼了！被狼咬着了，多么好可怕啊!尽管我们在疫情来临前也有所防范，那只不过以疑惑的心情给别人看一看，或者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没有做到四弟的"失情"与谨慎，甚至讨厌他的循规蹈矩。过后，我暗自反思，无论任何事情，不要等狼冲进来，才惊慌失措地围追堵截，更不要像羊倌那样，事前逞英雄，遇狼像狗熊。（五）同事被感染后同事被感染确诊新冠状病毒肺炎，同事之间相互私聊。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从2月3日至2月5日，没有一人在学校 　　很快同事用颤抖的语音回复我：“我很好，谢谢同事们对我的关爱，我有决心一定战胜病魔！” 　　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顿时热泪盈眶。一石激起千层浪，同事 　　从2月10日开始，县城进入一级战时状态，全部封城，小区封闭管理，出门证出现了，仿佛穿越到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小区24小时设有先锋岗，街面上不戴口罩的人，被警察或防控人员看见，警示，甚至采取强制手段。经常看到一些小视屏，平时趾高气扬的男女人士不以为然地显示威风，与卡口或小区岗的防控人员撒泼豪横，被警察戴上手扣，灰头土脸地面对镜头道歉认怂。我时常从楼上瞭望大街，这么多年才觉得路宽畅，难看见行人，整个县城沉静在春寒料峭中。我从南窗到北阳台十步，再从北阳台到南窗台十步，不断地走动，犹如困兽一般，心里慌慌的。妻看播报疫情新闻，烦躁了，两眼发锈，双唇紫红。姑娘像刚浮出水面的大白鲸，张大嘴，吮吸着从窗缝挤进了一丝空气，在床上倒立头胪，将双脚伸向空中，喉间发出哞哞的叫声。我说不能这样做，如此下去，颓废无聊，就会不是疫病的疫病。我建议妻子以前没有时间看系统地历史大剧，就给她选出《新三国演义》，老版《红楼梦》，用网络电视看，看她昏天黑地，弄得我两耳充盈喊杀声，还有林黛玉凄凄惨惨戚戚声。我堵住双耳，躲在另一室，看二十四史演义，坐着看，躺下看，两眼酸痛。后来终于看到社区群报名参加志愿者，既为抗疫做贡献，又能走出去。可一道令，高三和初三任课教师不能参加志愿者，随时待命，准备返校复学。随着疫情的发展，我们不能如期开学，于是我绞尽脑汁备课。备课好难，所有教科书，各种复习资料，都在学校。只好自己编写九年历史知识点，从远古的中国历史到世界历史，六本教材内容，足足干了五六天，三万三千多字，坐在电脑旁敲打出来，真为自己自豪，我都六十岁人了，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没这疫情怎么能验证呢？回想年非典时，我是九年毕业班主任，教语文，那时风华正茂，率领学生克服非典因素，取得中考最好成绩，许多学生都成为各行各业栋梁之才，那一届学生在回忆非典学习生活时，总是饶有兴趣地说：“咱老师是最不怕艰险的人！带出了我们一群虎羔子”。现在我虽不是毕业班主任，但我率领年组年轻教师共同迎战疫情。我们如期线上直播教学，为鼓舞士气，我敢说在全县我率先如期组织了距离百天迎战中考誓师大会,并很快组织了线上考试，采用先进技术手段，与家长密切配合，完成史上第一次网上誓师大会和网上考试。我虽然宅在家里，但每一天都在电脑旁忘我的工作着。县进修校教研员不时潜入钉钉群里，随时听我们的课。一天宋教研员给我留言:“六十岁马上退休人了，还带一个年组，讲的课很有水平呢，太难能可贵了，值得我学习…”出自于教研员的口，我很欣慰，但也心生慨叹，我生于饥饿寒冷之时，求学于文革之中，从教四十多载，两次百年不遇疫情都在带九年毕业班，是有幸还是不幸?正感慨之时，四弟打来电话说，人家都去社区站岗值勤，照片发在朋友圈，这些天在朋友圈里却没有你任何抗击疫情消息呢?我告诉他在家宅着呢?他立刻以批评的口吻说，大疫当前你也应该参加机关事业单位人员的志愿者，不能抱膀呆着。其实他哪里知道，宅在家里的我，连看朋友圈的时间都没有。每一次线上批改作业或卷子，眼睛疼得不敢盯屏幕，有时恶心得要呕吐；敲键盘弄得肩周炎犯了，须吃各种药来控制病情，这种种滋味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品偿到。也许由于四弟在